晏子任齐国丞相期间,有一位替他驾车的马夫,因自己随时陪伴在大名鼎鼎的相国身边而深感自豪。
有一天,马夫的发妻躲在自家门口偷窥相国出巡,却看见了一脸趾高气扬的丈夫。待丈夫归来后,妻子就对他说,自己再不愿服侍丈夫了,要舍他而去。
马夫遭此突然的打击,深感莫名其妙,便问妻子缘由。
妻子说道:“晏相国身高不足六尺,操持国家大权,让天下诸侯敬服,却处之泰然,严谨而有风度。反过来看夫君你,身长八尺有余,远甚于晏子,却位居仆役之职,你不因此而感到羞耻,反倒自满得意,如何成得了大事呢?”
遭妻子的当头棒喝之后,马夫再出行时,便收敛了先前那股骄气。晏子乃是心思细密之人,很快便发现了马夫不同以往的表现,便询问其原因,马夫将妻子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晏子。晏子认为马夫乃知道羞耻之人,是可造之才,便举荐他担任大夫之职。
晏子一生勤俭自持,身居相国之位,却在饮食、衣着上俭约质朴,让人称道。有关晏子的品行,《晏子春秋》一书详加记载。太史公余暇便勤读其事功,常为其“进思忠,退思补过”的风范所感动。
得道者必静,静者无知,知乃无知,可以言君道也。故曰中欲不出谓之扃,外欲不入谓之闭。既扃而又闭,天之用密。有准不以平,有绳不以正,天之大静。既静而又宁,可以为天下正。身以盛心,心以盛智,智乎深藏,而实莫得窥乎!《鸿范》曰:“惟天阴骘下民。”阴之者,所以发之也。故曰不出于户而知天下,不窥于牖而知天道。其出弥远者,其知弥少。
得道的人一定要平静,平静的人什么都不知道,知道好像不知道,才可以同他谈论君主的原则。因此说内心的欲望不流露出来叫作封锁,外在的欲望不进入内心叫作关闭。既阻塞又封闭,天性的施行很精密,有水准仪也不用它测平,有墨绳也不用它测直,天性因此非常安静。静而又静,可以当天下的主宰。身体是用来保藏心的,心是用来保藏智慧的,智慧被深藏起来,因而实情就不能被窥见了。《鸿范》上说:“上天庇护着人民,并使他们得到提升。”庇护人民是为了让人民有所提高。所以说,不出门就能知道天下事,不从窗户往外看就能知道天的规律。那些出去越远的人,他们知道的就越少。
夫一能应万,无方而出之务者,唯有道者能之。鲁鄙人遗宋元王闭,元王号令于国,有巧者皆来解闭。人莫之能解。兒说之弟子请往解之,乃能解其一,不能解其一,且曰:“非可解而我不能解也,固不可解也。”问之鲁鄙人,鄙人曰:“然,固不可解也,我为之而知其不可解也。今不为而知其不可解也,是巧于我。”故如兒说之弟子者,以“不解”解之也。郑大师文终日鼓瑟而兴,再拜其瑟前曰:“我效于子,效于不穷也。”故若大师文者,以其兽者先之,所以中之也。故思虑自心伤也,智差自亡也,奋能自殃,其有处自狂也。故至神逍遥倏忽,而不见其容;至圣变习移俗,而莫知其所从;离世别群,而无不同;君民孤寡,而不可障壅。此则奸邪之情得,而险陂谗慝谄谀巧佞之人无由入。凡奸邪险陂之人,必有因也。何因哉?因主之为。人主好以己为,则守职者舍职而阿主之为矣。阿主之为,有过则主无以责之,则人主日侵而人臣日得。是宜动者静,宜静者动也。尊之为卑,卑之为尊,从此生矣。此国之所以衰,而敌之所以攻之者也。
那些能以不变应万变、没有具体方法却能安定国家的,只有有道之人才能这样。鲁国鄙人赠送给宋元王一个连环结,元王在全国号令,有技巧的人都可以来解这个连环结。没有人能解开它。兒说的弟子请求去解连环结,只能解开其中一个,不能解开另外一个,并且说:“不是可以解开而我解不开,是本来就解不开。”向鲁国的鄙人询问,鄙人说:“是的。这连环结本来就是解不开的。我制造它就知道它是解不开的。现在这个人没有制造它就知道它是解不开的,是比我还要灵巧啊!”因此像兒说的弟子这样的人,用“不解”来解决了问题。郑国的太师文终日弹瑟,站起来后在瑟前拜了两拜说:“我学习你,学习你的音律无穷无尽。”所以像太师文这样的人,先是致力于瑟,长相厮守,就能适应它。因此思虑就会自我伤害,智巧就会自取灭亡,逞能就会祸及自身,担负责任就会使自己疯癫。所以极端的神妙就能逍遥自得,稍纵即逝,人们却看不见它的形貌;极端的圣明就能移风易俗,却没有人了解自己在跟从谁;超群脱俗却没什么不和睦;君临百姓之上,称孤道寡,却不受阻塞壅蔽。这样就能摸清奸诈邪僻的真实情况,同时阴险邪恶、说人坏话、阿谀奉迎、投机虚诈的人就无法进入王宫了。大凡险恶奸诈的人,都是有依靠的,依靠什么呢?靠的是君主的作为。君主喜欢亲自做事,那么担任职务的人就放弃职守,迎合君主的行事。迎合君主的行事,当那人有了过错,君主就没法批评他。这样,君主一天天受损害,臣子一天天得志。这样,该运动的静止了,该静止的运动了;尊贵的变成卑下的,卑下的变成尊贵的,由此就产生了。这是国家衰弱、敌国侵犯的原因。
奚仲作车,苍颉作书,后稷作稼,皋陶作刑,昆吾作陶,夏鲧作城。此六人者,所作当矣,然而非主道者。故曰作者忧,因者平。惟彼君道,得命之情,故任天下而不强,此之谓全人。
奚仲制造车子,苍颉创造文字,后稷发明耕作,皋陶制定刑罚,昆吾创造陶器,夏鲧发明筑城。这六个人所做的事情都很得当,但这却不是做君主的办法。因此说创造的人忙乱,因袭的人平静。只有那掌握了当君主方法的人,能得悉性命的真情,所以驾驭天下而不僵硬,这就叫全人。
“身以盛心,心以盛智,智乎深藏,而实莫得窥乎”,说的就是身体是用来保藏心的,心是用来保藏智慧的,智慧被深藏起来,因而实情就不能被窥见了。鲁国鄙人赠送给宋元王一个连环结,元王在全国号令,有技巧的人都可以来解这个连环结。没有人能解开它。兒说的弟子解开了其中一个,还发表了一番似非而是的言论,这就是说用“不解”来解决了问题。